如果沿著山勢往下走,應該可以看見海,儘管那不是冨岡義勇此行的原意,但是他清楚聽見了溪水流淌而下的聲音。   掩藏在樹林之間的波流跟夜風搖晃樹葉、草叢裡傳出的蟲鳴混雜在一起,變成濕潤而模糊的聲響。明亮的夜晚,月色彷彿潮濕得能渲染開來,讓天上的星點隱沒在輝芒中,地上河流則鍍了一層薄薄銀色。在河水靜靜流動的樹林裡,那些光像是閃動的刀劍軌跡,卻嗅不到鐵鏽的味道;他為此查看過過那條奇異的溪流,只是沒有發現他在找尋的事物。辨識方向用的星星被月光淹沒的時刻,鎹鴉發出了短促的、尾巴帶有人類喉音的呼喚聲。牠說Ki-woo、Gi-yuu。接著,降落在劍士的肩膀上,靠著他的頸窩歇息。   冨岡收到了探查任務:在下游有漁村的某座山裡,從某個時期開始陸續有動物失蹤,仰賴周邊山林維生的獵師說,此地不再是適宜生物居住之地,村子也應該要撤離。因為情報過於模糊,而山區原先有山豬、鹿、熊等大型動物出沒,或許是不尋常的惡鬼作祟,被判斷應當派遣甲級隊士進行調查。   鬼殺隊的任務大多是單獨執行,僅有較少的任務會有多個隊士合力進行討伐。甲級隊士在夜間需要巡邏警戒的範圍僅次於柱級,耐力、實力與機動性皆非一般隊士可比,在情況不明朗的狀況底下,是比隱出動調查更妥當的。   在此行之前,他曾聽寬三郎模糊地說過:「義勇,同伴失蹤了,沒有回來、不在了。」鎹鴉對他說的是「同伴」,而不是任務文書中提到的山豬、鹿和熊。冨岡在整備之前,也問過負責照料隊士鎹鴉的隱,想要明白是什麼意思。可能是他表達得不夠清楚,隱的人沒有正面答覆他,只是顫抖著、朝他搖搖頭。   鬼殺隊的劍士們可能因為斬鬼而死,跟隨他們的傳令鳥也因此可能在失去原本負責的隊士後更換主人;以他的所知,最終選拔後入隊的新隊士,獲得更為資深、主人換過至少一兩任的鎹鴉之人可多得是。那個照料過傳令鳥的隱,之前曾因為寬三郎待他親暱而多說了幾句:烏鴉是在意族群中輩分、會照顧同伴的聰明生物,嫉惡如仇、只會關注自己喜愛的親友。可是寬三郎說了「同伴」。以寬三郎在鬼殺隊的資歷,同伴勢必是牠認可的親緣同族了。   有鎹鴉正在消失,好像只能這樣想了。冨岡義勇把鼻子湊在寬三郎的背上,烏鴉友伴的蓬鬆羽毛溢出泥土和草葉的味道,像是預告將要落雨。主公大人是不是懷疑這座有動物持續失蹤的山區,也讓擅於應對各類狀況的鎹鴉群陸續消失了呢?鎹鴉在人的鼻息中抬起身體、澎起頭部的羽毛,跟牠的劍士臉頰磨蹭在一起。Ki-woo、Gi-yuu。反覆發出低沉的、柔和的顫音。Krr-Krr、Grr-Grr-Grr。我在這裡、就在這裡,不用擔心。   此地沒有鬼的氣息,海潮的鹹味還在遙遠的地方。